云栖松

【裘光七夕联文】二虐爱恨糊涂

迟迟钟鼓初长夜

1

    裘振自山中采药已经半月有余，天气逐渐回暖，这位赤脚大夫只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夹袄，背着药篓子从山涧中穿过，往家里去。

    家中房屋不大，是裘振从一个老猎户那里过继来的，去年隆冬给猎户送终过后便只剩了他一个人住。裘振额外圈了一块院子出来，屋后种草药蔬菜，院前养鸡，还有一条老狗生下来的狗崽子，软乎乎的很黏人，叫阿观。每回裘振采药回来，狗崽子远远的等在院门口，看见人了就嗷嗷嗷叫着跑过来撒欢。

    裘振拿阿观当亲人看，很疼它，如今半月没摸过一把狗毛，手痒得紧。

    算了算时辰，裘振估计阿观在后院滚地逗鸡，不在前院，于是推开门将药娄放下，头也不抬地喊道：“阿观——”

    没有预料中的狗叫，反而是听见一声笑，一口柔软的江南腔调问道：“喊谁呢？”

    裘振吓得一凛，抬起头正对上来人一身紫衣，端得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穷奢极欲。那双眼睛是很好看的，像是化进了江南灵山秀水的神韵，笑起来三分柔，七分傲。

    “喊谁呢，裘振哥哥？”他又问了一次，手里还抱着小奶狗，阿观明显被这位不速之客驯服了，在他的臂弯里睡得肉酥骨烂，主人在对面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“……陵光？”裘振有点难以置信，面前的少年已经称得上芝兰玉树，与记忆里任性还软糯的小团子天差地别。

    ——只不过这双眼睛，还真是一模一样的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来了？”裘振过了一阵惊讶劲就平静下来，毕竟二人时常用书信互通有无，并不陌生。也就不避嫌，屋前屋后地收拾起来，估计陵光也刚到没几日，包裹里的衣物还叠的方方正正。

    陵光顺着怀里的狗毛，就算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准备干活，也屋前屋后地跟着裘振，左瞧右看，回答得漫不经心：“来京城拜见先生的，老头子说要我考个功名。我记得你住的离京城也不甚远，就来投奔你。”

    “哪位先生？”裘振问。

    “魏先生，我们俩的老师，来京城定居有些年了。”陵光道。

    裘振与陵光是发小，两家世交。裘振之父裘天豪是镇国大将军。陵光父亲贵为两江总督，也是权贵世家。

    裘振是在将军府被揍着长大，生生被揍出一副好性子，向来都是裘振顾着陵光多一些。陵光对他十分依赖，张口闭口裘振哥哥，跟着小将军鞍前马后，情谊深厚。不懂事时几度嚷嚷着要娶裘振安宅立户，被陵夫人拎着鸡毛掸子追了个鸡飞狗跳，从此长了记性，不再宣之于口，腻歪劲反而更甚。

    可惜不过多时，裘府被一把大火烧了个通透，裘家满门死得干干净净，只有裘振命大，幸免于难。

 

    那天裘振是被陵光死缠烂打留在陵家的，谁也料不到那场大火来得如此凑巧。后来裘振就被京城的远房亲戚接走了，留在京中，二人只有书信往来，没再见过面。

    “对了，江南最近不是匪患横行，护送你来的人呢？”裘振早听说过江南有暴乱，只不过规模不大。这几年天公不作美，江南地区干旱洪涝年年不少规模也大，江南闹饥荒，饿死不少人。

    朝廷有派人赈灾，只不过多半赈灾款都落进蛀虫的府库里了，真正能施于百姓的寥寥无几。裘振在心里算了一笔，眉头紧锁，将一声叹息嚼碎了吞进肚里。

    陵光闻言笑了笑，轻描淡写地带过：“没事的，我让他们先行去找魏先生了。对了，魏先生又收了一个新学生，唤作艮墨池的，哪天带你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裘振瞧了陵光一眼，应下了。阿观已经醒过来了，被陵光放下来，不停地在裘振脚边打滚，哼哼唧唧。

 

    “阿观真可爱。”陵光蹲下来，拿手指去逗狗尾巴。

    裘振也蹲了下来，挠了挠狗崽子的肚皮，手被它蹭的都是毛。

    陵光一直对动物偏爱，少年心性一起，就抱着狗在一旁玩闹。裘振看着他们，也忍不住笑出声，连江南暴乱的阴霾都淡去不少。

    

    等歇息下来都到了用晚膳的点，陵光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，好端端一个贵公子都快变成花哨的山鸡。裘振无奈地打来水，取了手帕来给这位成精的山鸡擦手擦脸，又勤勤恳恳地替他扫去狗毛。

    山鸡精乖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任裘振折腾，虽则说长开了不太一样，但是凑近了看还是有迹可循的。现在一副花猫脸，倒是让裘振想起一边乱叫“我就是要娶裘振哥哥！！”一边被被鸡毛掸子追得满院子乱窜的小少爷。

    陵光一双眼睛带笑，半眯着眼定定地看他。

    裘振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，伸手拉陵光起来。握住那双手的时候动作一顿，陵光疑惑地嗯了一声，裘振没再多言，拉起人后就去做饭了。

    那双手纯不是读书人摇笔杆子的手，还有纵马、刀兵之事磨出来的茧子。虽说削薄了一层，但以裘振的经验来说，是不会错的。

    平日里少爷也确实要通六艺，难不成这么刻苦的？

    裘振无暇多想，算算日子也快到小卫来的时候，小卫是裘振的徒弟，被裘振打发去了江南。江南的情势不容乐观，小卫这番来定会带回不少消息，倒是比陵光手上的茧让人头疼多了。

    陵光虽说是来拜会师傅的，看样子也不甚诚恳。

另一半会择日写完，到时候再放出来！